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芝加哥艺术博物馆汪涛:人类文明的进步不会停止,博物馆在后疫情时代更加重要
日期:2021-05-12 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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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语:2021年春天,正值新冠疫情全球肆虐一周年。这一年中,包括博物馆在内的公共文化机构遭遇了前所未有的挑战。芝加哥艺术博物馆亚洲艺术部主席兼中国艺术策展人——汪涛,曾在《AIAF云端对话录》中谈论公私博物馆之趋同;而在本篇文章中,他与artnet新闻中文网对话,聚焦新常态之后的现实、挑战与未来。
自2015年4月,汪涛从苏富比副总裁兼中国艺术品部主管到芝加哥艺术博物馆担任亚洲艺术部主席兼中国艺术总策展人至今,已经刚好六年时间。但汪涛说,“这在博物馆一百多年的历史上只是短暂的一刻。”不过六年时间对于个人职业和学术生涯不算长,但也不算短。

回望这个“短暂一刻”,汪涛已经实现了不少重要项目:2018年策展的《吉金鉴古:皇帝与文人的青铜收藏》,之后相继策划了一些中国当代艺术家的个展和专门展。2021年4月,正值美国全境进入新冠疫情刚好一年,汪涛又一次向美国观众展现了中国当代艺术的成果——艺术家泰祥洲的最新展览《天道幽明:泰祥洲的水墨画展》已于本月11日在美国芝加哥艺术博物馆正式开幕。这场展览原定于去年7月进行,但因疫情数度延迟,到今年春天终于得以与观众见面,汪涛说,这是“好事多磨”。

本次展览策展人、芝加哥艺术博物馆亚洲艺术部主席汪涛谈泰祥洲展览“天道幽明”

artnet新闻×芝加哥艺术博物馆亚洲艺术普利兹克专席主任汪涛

Q:艺术家泰祥洲的最新展览刚刚开展。这一次为什么会选择泰祥洲的作品?观众应如何去理解展览题目《天道幽明》?

A:老子《道德经》一开头就说“道可道非常道”。如果要把这句话翻译成外文就特别难。什么是“道”?中国古代哲学家把天地宇宙的终极规律用一个字“道”进行概括,而这种规律及其意义又是用语言难以形容的。从艺术史看,山水画是中国艺术家对宇宙之道的一种尝试和解释。正如石涛所言:“夫画,天地通变之大法也,山川形势之精英也,古今造物之陶冶也,阴阳气度之流行也,借笔墨以写天地万物而陶泳乎我也。”

我把泰祥洲的展览起名为《天道幽明》,一个重要原因就是泰祥洲的画贯穿了中国传统哲学与艺术中的这种精神,即自然物质的再现形式和人与自然的基本关系;这反映了中国当代艺术家在新时代背景下对我们生存之世界的思考和探索,同时也是对中国艺术“谱系”的继承与发展。


“天道幽明:泰祥洲的水墨画展”展览现场,展出作品《平行宇宙》水墨绢本,199 x 118 cm x 9, 2017
图片:致谢艺术家与芝加哥艺术博物馆

Q:本次展览并非泰祥洲与芝加哥艺术博物馆的第一次关联:2015年,博物馆便收藏了泰祥洲的作品《天象2014.1》,可否讲述芝加哥艺术博物馆最早收藏泰祥洲作品的缘起?

A:2015年我刚到芝加哥艺术博物馆任职,和当时的老馆长Douglas Druick一道访问了北京。我们参观了泰祥洲的画室。当时泰祥洲刚完成了一幅重要的作品,从他原先的古典风格变得比较抽象,整个视觉语言都很现代,笔墨应用相当娴熟,观赏这幅画不仅让我意识到一位杰出艺术家的成功转型,也让专门研究西方绘画艺术的Druick馆长十分惊叹,从中领悟到中国水墨艺术的世界性和当代性。纽约的一家当代艺术画廊当时正举办泰祥洲的画展,于是芝加哥艺术博物馆就购藏了这件作品。


泰祥洲,《天象 2014.1》,2014,水墨绢本,149.2×308.6cm,芝加哥艺术博物馆收藏

Q:这次展览中一些作品在安藤忠雄设计的展厅中展出,这个展厅的建筑设计有什么特点?这个展陈空间与泰祥洲作品又会产生怎样的关联?这次将展出包括卷轴、屏风、册页在内的泰祥洲的十三组作品,对于不同的作品制式,空间的展示上将有怎样的考量?

A:我们这次布展根据泰祥洲作品的内容和形式做了专门的空间安排。比如说《黄钟大吕》由36幅册页大小的作品组成,其灵感来自宋代画家马远的《水图》,表现了艺术家对宇宙间根本物质结构和转换的理解和再现,也可以说代表了一种深层哲学,技法上也是对传统的创新。于是我们把它们放在亚洲艺术馆的中心厅,所有参观博物馆的观众一进门就能看到,引起对展览的兴趣。一些比较传统风格的挂轴和手卷——例如模仿董元、范宽等古代大师山水画和表现文人情趣的赏石作品——就陈列在中国传统艺术厅,与陶瓷和其他古代艺术品相得益彰。


“天道幽明:泰祥洲的水墨画展”展览现场,汪涛与观众留影

“天道幽明:泰祥洲的水墨画展”展览现场右侧墙面作品《黄钟大吕》,水墨绢本,28.5 x 42 cm x 36 ,2016
图片:致谢艺术家与芝加哥艺术博物馆

“天道幽明:泰祥洲的水墨画展”展览现场,中间墙面《为王少方作仿范宽山水图》,水墨绢本,202 x 127 cm ,2014;右侧墙面《普里兹克藏文人石》,水墨纸本,60 x 40 cm ,2017
图片:致谢艺术家与芝加哥艺术博物馆

表现太空宇宙较为抽象的大型作品则放在安藤忠雄厅和紧邻的展厅,前者是著名日本建筑设计家安藤忠雄于1992年替芝加哥艺术博物馆专门设计的,这是他在美国博物馆的第一个项目,展厅空间设计十分独特,没有窗户和自然光,黑暗中耸立着16根方形立柱,灯光照亮两面靠墙展柜,这样就赋予了陈设的作品一种全新的观赏角度,同时也极具挑战性。我们安排的两组巨型的屏风式作品,四屏《仰观垂象》和九屏《平行宇宙》在展厅里充分展示,可谓天衣无缝,毫无违和感。


“天道幽明:泰祥洲的水墨画展”展览现场,《梦幻仙境》和《平行宇宙》在安藤忠雄设计的展厅里展出
图片:致谢艺术家与芝加哥艺术博物馆

Q:同期在芝加哥艺术博物馆展出的还有莫奈(Claude Monet)、Toulouse-Lautrec,和Bisa Butler的个展,这几位艺术家通常被认为是欧美现当代艺术的代表人物,而相对于这些艺术家的作品而言,泰祥洲的水墨作品来自中国,创作于21世纪。您怎么看待馆内展出收藏西方现当代艺术和泰祥洲作品之间的关系?

A:芝加哥艺术博物馆属于通常称之为“百科全书型”的收藏体系,即指涵括了各种不同文化、不同地区、不同时代的艺术作品。这种对博物馆的理解现在看有些过时了,因为我们的博物馆不再是停留在过去那种标本收集似的罗列与知识性叙述,而是注重如何让各种不同文化的艺术相互对话、传统与现代对话、在当今的社会背景下塑造新的语境和意义,启迪新的思想,这一点在今天的社会发展和世界共存过程中显得格外重要。

泰祥洲的绘画立足中国传统“谱系”,在继承中又开拓了新的视野,他所用的绘画材料和技法是中国历史上流传下来的,但在造景和艺术语言上又是21世纪的,所以说他的艺术是传统的也是当代的。他思考的问题其实也是许多西方当代艺术家同样关注的,只是他们各自应用了不同的表现形式,受到来自不同传统的影响。


“天道幽明:泰祥洲的水墨画展”展览现场,从左至右作品为《边际》,水墨纸本,127 x 126.36 cm ,2014;《边际I》,水墨纸本,127 x 126.36 cm ,2014;《溪山无尽》,水墨绢本,40.5 x 178 cm ,2011
图片:致谢艺术家与芝加哥艺术博物馆

泰祥洲(左)、汪涛(中)、明尼阿波利斯博物馆亚洲部主任柳杨(右)

Q:在2015年履新之初的采访中,您曾经透露过,亚洲艺术部与现当代的部门将会紧密合作。过去的这几年,有哪些在此合作方面的成果?

A:芝加哥艺术博物馆虽然分别有现当代艺术部与亚洲艺术部,在收藏和展览上有各自的规划,但是也有重叠与密切合作,举例说,现当代艺术部有日本、韩国现当代艺术重要收藏,也有中国当代艺术家徐冰和艾未未的作品,还举办过新媒体艺术家张培力的个展。亚洲艺术部收藏的王冬龄的当代书法也在现代馆的主要展厅陈列。当然,现当代艺术部从全球当代性来考量作品,而亚洲艺术部更注重结合了古典表现形式和使用传统媒介材料的当代创作。


“天道幽明:泰祥洲的水墨画展”展览现场,作品《天作高山》,水墨绢本,164.5 x 205 cm,布展现场
图片:致谢艺术家与芝加哥艺术博物馆

Q:芝加哥艺术博物馆是全美最大的博物馆之一,可否介绍亚洲馆的馆藏中,古代艺术与当代艺术各占多少比重?将来这个比重会发生变化吗?

A:芝加哥艺术博物馆的亚洲艺术藏品近三万件之多,其中古代的艺术作品占绝大部分,但是如果从年代划分来看, 20世纪以来的作品也不少,21世纪的也在逐年增加;具体的数字不太好确定,现当代艺术家的作品大约在十分之一左右,这个数目随着时间肯定还会增加。

Q:您认为中国当代艺术在美国博物馆收藏体系中的现状是什么?美国博物馆和公众现在对中国当代艺术有怎样的认知?

A:我个人的了解是,近年来美国的艺术博物馆都加大了对中国当代艺术的关注,也陆续添加着这一领域的收藏与展览。当然,每个博物馆的侧重点不尽相同。一些博物馆更注重反映当今社会思潮,或是采用了世界性当代艺术语言、可以归入西方艺术“谱系”的作品。这有时会让美国的观众留下比较单一的印象,认为中国当代艺术就是西方当代艺术的衍生。其实,跟西方的当代艺术也是多元化的情况一样,中国当代艺术同样是百花齐放,暗流涌动,有着各种不同的面貌。博物馆如何把握这种复杂的,有时甚至是互相矛盾的艺术潮流十分关键,因为博物馆具有风向标的引导作用,博物馆藏品也会成为将来艺术史学家依赖的素材。

Q:回顾您从上任到现在这几年,芝加哥艺术博物馆亚洲馆在您的任期内有什么样的变化?听说芝加哥艺术博物馆有扩建或者建立新馆的计划,您对亚洲部未来的发展规划是什么?能否透露一下,博物馆将来比较着重关注什么样的中国当代艺术?

A:我在芝加哥艺术博物馆工作已近六年,这在博物馆一百多年的历史上只是短暂的一刻。除了2018年策展的《吉金鉴古:皇帝与文人的青铜收藏》之外,我还跟部门同事一起举办了当代画家徐龙森、杨燕屏和曾善庆的个展、以及青年陶瓷艺术家李鸿韦新作的专门展,刚开幕的泰祥洲水墨艺术展也是我们向美国观众又一次展现中国当代艺术的成果。


“吉金鉴古:皇帝与文人的青铜收藏”展览现场

我们希望能在不久的将来建造一座全新的亚洲艺术馆,有更大的空间,更新颖的展陈方式来呈现丰富多彩的亚洲艺术,注重不同文明、文化之间的交流和互动,包括了传统的和现当代的关联点。至于说我们将来关注什么样的中国当代艺术,这不需要自我限定,画地为牢,艺术发展本生是一个全生态,大浪淘沙,我们所需要的是保持一种开放的态度和敏锐的感知力,不随波逐流,从长远的角度来建立收藏体系,目的是让后人可以了解到今天的时代风貌和人类永不毁灭的创造力。


芝加哥艺术博物馆展厅

Q:此次展览因为疫情,从原本去年7月到现在才开展。疫情期间筹备这个展览,是什么样的情况?您和馆方又是如何应对的?

A:我们两年前就开始准备泰祥洲的展览,可是由于新冠疫情爆发,博物馆两次闭馆数月,展览也被迫多次延期。出于艺术家本人和其他借展人的理解与配合,还有博物馆各相关部门的共同努力,展览终于在2021年3月11号正式开幕,一直会展到9月20号结束,可谓是好事多磨。


“天道幽明:泰祥洲的水墨画展”展览现场,作品《平行宇宙》水墨绢本,199 x 118 cm x 9, 2017,布展现场
图片:致谢艺术家与芝加哥艺术博物馆

Q:我们不可避免进入了后疫情时代,全球博物馆和其它文化机构也都面临同样的挑战。您认为后疫情时代,博物馆应该如何作出改变?疫情是否也因改变了交流、旅行的常规方式,反而给了博物馆们一些新机会?

A:这次新冠疫情改变了人们的生活,对社会发展进程冲击很大,很难想象世界还会回到疫情前的情况。博物馆作为保存展示人类历史的公众机构,它必须为我们现在的处境和即将到来的、充满了不确定性的挑战提供有效的参照和精神食粮。我们必须从根本上做出改变,这种改变是社会性的,同时也是哲学和伦理学的,并且跟博物馆日常运作和具体决策息息相关。


“天道幽明:泰祥洲的水墨画展”展览现场,左侧《梦幻仙境》水墨绢本, 200 x 420 cm,2014和右侧《平行宇宙》水墨绢本,199 x 118 cm x 9, 2017
图片:致谢艺术家与芝加哥艺术博物馆

我不太愿意重复“危机也是机会”的提法,我们刚刚经历了一场苦难,还没有完全从黑暗中走出来。但我坚信人类文明的进步不会停止,博物馆在后疫情时代更加重要。每当你面对一件商代青铜鼎、一尊唐代的佛陀像,或一幅宋代山水画,为之所动,感觉是人类几千年历史的体验和能量注入了你的身体,像是充电;人对美的追求也是社会发展的基本动力。

Q:就您个人而言,2020年是怎样度过的?怎样去形容这不平凡的一年?您在这一年中做了哪些以往不会做的事情?

A:跟绝大多数人一样,从2020年3月至今,我基本上处于自我隔离状态,虽然工作和研究仍旧进行,但大都是依赖网上交流,如果说这种状态改变了我的工作和生活,最明显的就是让我意识到我们今天生活在一个巨大的网络中,这有点虚幻,真实往往变得难以捉摸,但也为我们可以做的事提供了更大的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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