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首轮香港春拍结束，苏富比、嘉德香港与保利香港在中国书画板块与古董珍品板块均有不俗战绩。本篇文章将重点关注本次春拍中拥有突出表现的拍品，解读市场表现，观察市场生态，找寻市场方向。
2023年4月5日，苏富比为贺苏富比亚洲五十周年之喜，连续举办了四场精彩晚拍以志庆祝，隆重推出了众多珍贵拍品，引人注目。本次拍卖不仅是对旧日的纪念，同时也在新时代创造了新的历史与辉煌。据苏富比官方报道，苏富比亚洲五十周年中国艺术品拍卖系列总成交额突破十亿港元，为九年来之冠。本次拍卖将香港苏富比的春季中国艺术品拍卖总成交额推至16.4亿港元，同样创造了九年来的历史新高。据Artprice发布的《2022年度艺术市场报告》，受疫情影响，2022年中国艺术市场出现一定程度的下跌，相较于2021年拍卖市场业绩减少20亿美元。而此次香港苏富比春拍遴选出苏富比亚洲于过去半世纪最令人心往神驰的中国艺术作品，成绩创九年以来新高，无疑为后疫情时代新阶段的拍卖市场注入了一针强力的兴奋剂，鼓舞人心。
 
而本次苏富比春拍的中国艺术品板块能创下如此佳绩，离不开三位引人瞩目的功臣。其中苏富比隆重呈献的巨作——张大千的《花开十丈影参差》，早早就吸引了众人的目光。作品乃陆菊森家族珍藏，此次首登拍场，并未公开给出估价，而是接受有意向者的咨询。最终，作品以251,648,500 港元的天价成交，一举成为张大千第三高价作品。至此，张大千拍卖纪录前三甲已尽在苏富比的落槌之下。
作为中国近代书画的巨匠，张大千的作品在拍卖场上有着赫赫佳绩，被誉为“五百年来一大千”。近年，书画市场更是掀起“张大千热潮”，其作品成交额已连续两年位列近现代书画艺术家拍卖成交榜第一名，是拍卖市场最为炙手可热的存在。张大千长寿且多产，其作品包罗万象，在具备多样性的同时不乏创新性，是获得市场青睐的重要原因。他不仅精通传统的工笔、写意、山水、人物、花鸟等题材，还自创了泼墨泼彩的技法，形成了独特的艺术风格。而本次拍卖大作《花开十丈影参差》，即体现了张大千代表技法——泼墨泼彩的精髓所在。
 
《花开十丈影参差》创作于1973年，是张大千晚年时期的代表作，展现了其在泼墨泼彩技法上登峰造极的造诣。作品取材独特，绘制于日本制双折金屏风之上，高宽六呎，气势堂堂，以水墨、矿物颜料大块面泼洒成叶，粉色荷花花瓣点缀其间，画面氤氲，塑造出荷塘水汽弥漫、优雅朦胧的气氛。与此同时，因画作由泼墨泼彩技法绘制而成，画面同时张力满盈，一气呵成，尽显画家的豪迈磊落。《花开十丈影参差》是是张大千唯一一幅在金屏风上绘制泼彩荷花的作品，金色的背景与彩色的荷花形成了强烈的对比和视觉冲击，贯通中西，融汇古今，使其在一众名作中脱颖而出，展现出独树一帜的魅力。
 
2022年4月，张大千钩金青绿山水剧迹《仿王希孟千里江山图》以3.7亿港元成交，刷新了2016年由其泼墨泼彩纸本《桃源图》所创造的画家世界纪录，这些纪录同样出自于香港苏富比的拍场。张大千的作品数量多、质量高，技法独特，是传统书画向现代转化的重要桥梁，满足了不同层次和喜好的藏家需求，是受到市场追捧的重要原因。在《张大千书画领衔市场的原因》一文中，本公众号也对其在拍卖市场中的显赫地位作了详细分析和解读。张大千对传统书画的继承与创新是其领衔市场的重要原因，他对于古今中外山水名作精华的兼收并取、融会贯通，使得他的作品在市场上备受欢迎。
 
除了书画，本次苏富比香港的古董拍卖亦是精彩连连。早在预热阶段，苏富比便以“有史以来最瞩目可期的中国艺术品拍卖”之名进行宣传，极大地拉高了观众的期待值。其中最受关注的，莫过于由著名收藏家张永珍博士收藏、于2006年香港佳士得以约1.51亿港元的价格成交、创造了当时中国瓷器拍卖的世界纪录的传奇珍藏清乾隆御制珐琅彩杏林春燕图碗。时隔十七年，传奇珍品再现，可谓震撼人心。拍品事先亦无明确估价，预计成交价格逾二亿港元，而最终成交价格为198,220,000 港元，基本达到预期。
 
御制珐琅彩杏林春燕图碗的白瓷胎是景德镇御窑厂特制而成，而珐琅彩绘则由故宫西侧专为乾隆烧制少量自用精品瓷器“御窑”里烧制而成。珐琅彩绘的技法起源于欧洲，由传教士代入中国，在康熙年间得到发展和创新，并在雍正、乾隆年间盛行。珐琅彩瓷采用中西结合的烧制技法，色彩鲜艳、光彩持久、不易褪色，凸显皇室高贵典雅的气息。其工艺和烧制方法乃皇宫秘技，民间并无流传，著名古瓷专家叶佩兰女士评价其为“宫廷秘藏，制作不易，传世极少，难以估量其价格”。故而珐琅彩瓷在拍场上屡创佳绩自有着充分依据。2005年，一只清乾隆御制珐琅彩古月轩题诗花石锦鸡图双耳瓶在苏富比拍卖行举行的秋季单件专品拍卖会上以1.1548亿港元买下。据悉，该瓶曾于1975年出现在伦敦佳士得的拍卖会上，当时的成交价格为1.6万英镑，30年时间，身价暴涨了近千倍。
 
明永乐御制青花五爪云龙纹执壶亦是本次苏富比隆重推出的珍品。此壶乃一代船王兼地产大亮赵从衍旧藏，他长年专注于收藏中国艺术，并以书画、瓷器、玉器为重心。1987年香港苏富比举办赵从衍珍藏专场拍卖会时，此壶作为封面拍品出现，并以高价成交。在此后的近四十年间，此壶绝迹市场，而在本次春拍中终于得见天日，可谓珍稀。
 
永乐青花是青花瓷器自元末青花瓷成熟以来的第二个高峰。在这一时期，青花瓷器的产量于质量都达到全新的高度，被称为青花瓷器的“黄金时期”。永乐青花的艺术风格多为浓艳、凝重、古朴、典雅，相比于元代青花瓷器有了较大改变。永乐青花烧制选用的是进口的“苏麻离青”钴料，因而瓷器往往呈现出浓艳明亮的蓝宝石般色彩，纹饰线条间往往会出现晕散现象，宛如水墨画在宣纸上所形成的墨晕。水墨风采融入了青花纹饰之中，带来了别样的魅力，故而永乐青花也被称为“中国最美青花瓷”。永乐青花瓷器曾在拍卖市场上多次创造纪录，2004年4月，明永乐青花内外底龙戏珠纹棱口洗在香港佳士得的拍卖会上以4340万港元刷新了当时的明代青花瓷器拍卖纪录。2011年香港苏富比秋拍中，明代永乐年间的青花如意垂肩折枝花果纹梅瓶以1.6866亿港元成交，刷新了明代瓷器的世界拍卖纪录。作为明代青花工艺的典范，永乐青花的精品在拍卖市场上的表现往往不俗。
 
本次拍卖的永乐青花执壶，在永乐青花瓷器中堪称天下无双的绝顶孤品。执壶是永乐青花瓷器中的精品，其青花呈色浓艳，纹饰精美，釉质莹润，具有极高的艺术价值和历史价值。壶身妙画五爪云龙，龙目圆瞪，短发扬起，恍如天神降临，展腿张爪之姿，又似再欲驾云腾飞，英姿矫健，无拘无束，意气风发。五爪云龙被视作皇权的象征，常见于宣德窰器，在后代甚是常见。但此等云龙纹却是首创于永乐朝，在当时例子寥寥，故而更显此壶珍罕。执壶在1987年的香港苏富比拍卖中以572万港元的价格成交，而在36年后以107,449,000港元的巨额成交，成为历代拍场上第三高价的明代永乐瓷器，以及最高价的执壶，创造了全新的纪录。
 
2023年4月5日，在经过3天的预展预热后，中国嘉德（香港）2023春拍正式开拍。“观想——中国书画四海集珍”专场率先举槌，吸引来自现场、电话和网络的广大艺术同好。拍卖共拍出349件书画珍品， 共录得1.54亿港元的成交总额，成交率达85%，其中3件拍品超千万港元成交。根据中国嘉德(香港)董事及中国书画部总负责人郭彤介绍，本次嘉德香港的中国书画拍卖虽然数量不多，但也颇受关注，开启了疫情之后全新的拍卖模式，贴近市场真实状态，实现了拍卖预期。
 
而在拍卖中，最为瞩目的作品便是清宫旧藏赵孟頫《乐志论书画合璧卷》，作品以1800万港元的价格起拍，很快便超越了最高估价2800万港元，最终以4293万港元成交，领衔全场。《乐志论书画合璧卷》顾名思义，取材于东汉文学家仲长统的散文《乐志论》，描绘了其于乱世之中内心向往与追求的理想隐逸乐境——既有田园风光、美酒佳肴、良朋益友、诗书琴棋等相伴，亦有玄虚之思、至人之境、呼吸精和、俯仰天地等思想境界升华，体现了其超脱于俗世而顺应自然的思想风范。赵孟頫根据文中描述绘制了山水画，呈现出一片远离尘世、引人入胜的世外桃源。图中山清水秀，云涌泉奔，两山夹峙的谷底矗立着主人的山庄。虽是茅舍瓦檐，亭台楼阁一应俱全，展现出主人的雅致清逸。房舍四周青竹环绕，古松掩映。绕过山角，果树葱郁，花木繁茂，田间的农人正勤劳耕种。而图中的主人便于园中书房吟诵赏景。而园外树密水急，一座弯桥通向山外，以迎好友高客驾临。观赏画作，便可以领略到一派令人见之忘俗的人间仙境。
 
除了以画笔描绘这派迷人景色，赵孟頫更是在画后以行楷书书写《乐志论》原文，书法圆润，与画作交相辉映。卷后有文征明、张照等人的题记，后进入清内府，乾隆皇帝极为珍爱此作，前后书写四次长题，又大书“后先三绝”四字引首，足见其赏玩之勤、爱惜之甚。
 
作为一代大家，赵孟頫的书法结构严谨，笔法圆润，气韵生动，其作品亦在近年在拍卖市场中屡创佳绩。其书法作品《般若波罗蜜多心经》在2017年的北京保利拍卖中拍出190，900，000元，《洛神赋》在2010年嘉德拍卖中拍出80，080，000元，均位列中国古代书法拍卖史纪录前茅。
 
在古董拍卖板块，本次嘉德香港推出的重头戏则是“翠垄闲云——闲云山庄藏明式家具”专场。闲云山庄的主人陈永杰先生是兼具香港“敏求精舍”和台湾“清玩雅集”两大华人收藏团体双重会员身份的第一人，此次共拍出其藏品19，斩获9903.6万港币，以100%的成交率喜提白手套。在本场拍卖中，最引人关注的莫过于1998年纽约佳士得拍卖后25年重现拍场的黄花梨六足折叠榻。在传世的明清家具中，可折叠家具以交杌、交椅、炕桌、琴架、盆架等较为常见，而床榻类的可折叠家具数量稀少，可折叠榻更是凤毛麟角。这件极为罕见的黄花梨折叠榻，选料精良，造型优美，纹饰简练，结构科学，集明式家具的朴实与清代早期家具的俊秀于一体，引发了藏家的追捧。藏品估价为600万-900万港元，最终以远超估价的33，600，000万港元成交。
 
黄花梨木家具在中国古典家具中当属翘楚，其质地坚硬、纹理美观、色泽沉稳、气味芬芳，受到诸多藏家的喜爱。本次嘉德香港的拍卖白手套并非首例，在2020年香港苏富比春拍中，“凝盈一色”拍卖专场推出的10件明清黄花梨老家具成交率亦达成100%，并刷新多项明清家具拍卖纪录。2021年北京保利秋拍中，被誉为“天下第一案”的黄花梨独板架几式巨型供案以1.15亿元人民币的巨额成交，大大刷新了中国古典家具拍卖的世界纪录。在疫情之后的拍场，黄花梨木家具为看客贡献了诸多意想不到的惊喜。
 
2023年4月5日，保利香港春季拍卖会中国书画专场圆满收槌。据保利香港报道，古代书画手卷册页、怀袖雅物-丹青名家书画成扇、北美以及东南亚等海外藏家珍藏的各专题成交率逾九成。其中最受瞩目的作品为冯大中的《远瞩》，以低估价6.75倍的270万港元成交，成为全场最高价拍品，是拍卖前未曾预料的惊喜。
 
冯大中是一位著名的工笔画家，以画虎闻名，他的虎画体现了传统与创新的结合，既有写实的细腻，又有写意的气势，展现了虎的雄健、威武、温和、敦厚等特质。去年，中国邮政推出的《壬寅年》虎生肖邮票便是由冯大中绘画设计，反响甚佳，可以得见其在艺坛的画虎地位。《远瞩》是冯大中的代表作之一，画面描绘了一只雄壮的老虎在山林间远眺，安然自若，目光深邃。此画以精细的笔墨勾勒出虎的毛皮纹理和肌肉结构，同时以淡雅的色彩渲染出山林的氛围和虎的气质。以往虎往往是以威猛、凶悍的形象出现在画作中，而冯大中赋予了虎生活化的特质，虎不再是一个呆板的形象符号，而是展现出人的善意与柔情，生动活泼，活灵活现，故而冯大中之作也被誉为“天下第一虎”。
 
本次保利香港春拍中，中国古董珍玩部亦有两大专场，分别为“御海凝珍：怀海堂藏清代御瓷粹珍”及“中国古董珍玩”，总成交额约为港币4,546万。其中清嘉庆御制青花金红彩龙纹懋勤殿玺印盒以成交价744万港币中得状元。印盒制作工艺精湛，据推测应为嘉庆四年前太上皇训政时期的作品，故而继承了乾隆御窑富丽华美的风格，是嘉庆御窑早期的精美作品。印盒为扁圆形，子母口，圈足。盖面及器壁以淡描青花祥云纹为地，两条金彩三爪行龙飞腾于云海的画面现于其上。盒盖面正中金彩方框内署“懋勤殿”金彩三字，色彩艳丽深沉，釉色秀丽，描金精妙。印盒与北京故宫博物院的“懋勤殿”款龙纹印盒相互印证，但保存完好程度远胜于故宫馆藏，足见其珍贵。

 
本次香港春拍中，中国书画板块与古董板块总体呈现出稳定向好的态势。从拍品来源看，中国书画板块和古董板块都有不少重要的私人收藏参与拍卖，如张永珍博士珍藏、庄绍绥珍藏、张宗宪珍藏等，这些收藏都有着显赫的历史和艺术价值，为拍卖增添了不少光彩。从拍卖作品来看，历代名家——如张大千、赵孟頫、傅抱石、黄宾虹、启功、陈少梅等人的作品都有不俗表现，在历代拍卖纪录中也并不逊色。从拍卖方式来看，本次春拍是疫情之后全新阶段的第一次拍卖，疫情期间得到迅速发展的线上拍卖与开放后的现场拍卖正经历着融合互通的过程，拍卖方式进一步全面发展。从拍卖结果来看，本次春拍总体达到了各大拍卖公司的预期，其中最为亮眼的无疑是香港苏富比，作品亮眼、势头强劲，为其五十周年庆典宕上最为绚丽的一笔。

近年来，古董珍玩在拍卖市场表现出强劲势头。古董杂项的市场价格稳定，且具有不可再生性，在动荡的市场之中保持稳定态势，而其中精品更是极具稀缺性，故而是藏家的最佳选择。在本次香港春拍中，一些头部拍品的释出是古董拍品创造纪录的重要前提。不过，根据往年数据，古董珍品的交易大头往往在内地出现，故而本次春拍古董珍品的交易情况仍有待后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