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3月14日晚8时，在AIAF艺术品金融系列微课堂第四期的微课堂直播中，亚洲艺术品金融商学院创始人范勇院长为大家介绍了艺术品金融行业中的一个重要业务领域——艺术品保险，畅谈保险与艺术品保险的发展历史。
 

以下为直播实录：

2016年4月26日印度自然历史博物馆失火，2018年9月3日巴西博物馆失火，2019年3月26日美国手稿图书馆失火，2019年4月15日巴黎圣母院失火，2019年10月21日皇家马厩与马术学院失火，2019年10月28日洛杉矶盖蒂大火，2019年10月31日琉球王国都城遗址失火，2019年5月30日平遥古城武庙失火。



为什么这么多珍贵的人类文化遗产没有保险？保险能帮助我们起到什么样的作用？艺术品保险和其他保险有什么异同？我们怎么样来了解保险和艺术品的关系？分几个部分来了解：

第一，保险和艺术品保险的基本概念
第二，国际艺术品保险的发展
第三，国内艺术品保险的基本情况

关于艺术品保险的技术性，系统性和实践的内容不在这里讨论，我仅分享一些基本的概况让大家了解保险和艺术保险的发展。
 

保险和艺术品保险
 

首先，保险是一个集众人之力，救助少数人灾难的一个经济保障制度，它的功能是分散风险，消化损失。从法律角度来讲，保险分为人身保险和财产保险两大类。人身保险是以人的身体和寿命为保险标的的保险。财产保险是以财产及其相关利益为保险标的的保险。



艺术品作为一种隐形存在的特殊财产，它的物理形态比一般财产面临更大的损害和灭失的风险，而且比较娇贵。在保险收藏展览运输装卸过程中会遇到多种风险，既有自然风险也有意外事故，艺术品比其他的物质财产更容易遭受损害，保存条件要求越来越高。

所以，艺术品这方面的风险就非常大。艺术品保存机构、保存方式保存场所以及周边的环境都会对它的安全带来影响。如果艺术品的持有者能参与保险，那么将会形成一个非常大的艺术保险市场，艺术品保险的核心是艺术品作为保险标的保险制度，它也是艺术品金融的一种主要业务，艺术品保险是在传统的财产保险和货物保险基础上演变发展过来的，主要是承保火灾，以及其他自然灾害和意外事故造成的。

保险标的通常只包括投保人所在和代他人保管，或其他人共有而由保险人负责保管、展览、装卸运输的艺术品，实际上涉及到艺术品的主体是多种多样的。第二，涉及到艺术品的生态环境比较多，但大部分都跟艺术品保管状态和存储运输等有密切关系。


从发展角度来讲，艺术品保险研究它的主体时，更多的还是研究国外的艺术品保险的发展。
 

国际艺术品保险的发展
 

西方很早就有了艺术品相关的这种保险业务，但是专业的艺术品保险公司到20世纪60年代才出现。在艺术品保险领域，为人熟知的艺术品保险公司有法国的安盛保险公司和英国的劳合社。安盛保险公司起源于20世纪50年代的德国的柏林，原是一家火灾保险公司建立的北极星保险公司。北极星保险公司的一些高管本身就是收藏家，他们非常敏锐地意识到私人收藏家购买艺术品保险的需求，所以将保单设计成类似于内陆水运险的保险，并将艺术品保险从普通的财产保险中隔离出来，单独保险，这是一种创新。这都是和保险家自身的藏品的安全的诉求有关系，所以逐渐生发出来一种金融创新业务。北极星保险公司看到艺术品保险市场上的发展，捕捉到了机会，在发展过程中就把名字改成了安盛艺术品保险公司，专门为艺术家、收藏家的艺术品提供保险，包括为画廊、展览会以及艺术品交易商和博物馆艺术品贸易提供专业服务。艺术品保险最早出现在德国和法国，逐渐扩大到欧美和中东等地区，西方国家经济发展区域从欧洲向世界各地扩展，从欧洲到美国到中东。艺术品保险也因为这些地区经济逐步地发展而得到了进一步的拓展，所以它有一个更广阔的市场空间。



艺术品保险也有很多特别有意思的案例，例如1990年，美国波士顿斯图尔特加德纳博物馆发生了一起盗窃案，这两个窃贼装成警察闯入博物馆，盗窃了价值超过3亿美元的13件艺术品，由于没有保险，这个博物馆没有得到任何补偿。当时，这对博物馆来讲是一个非常巨大的损失，他们没有其他任何的方式来弥补这个损失。这个事件也促进了西方艺术品保险的发展，新的保险公司和中介机构不断地创立，艺术品保险市场也日益发展，竞争也越来越激烈。

西方艺术品保单通常能够保障三种基本风险：火灾、水患和失窃。艺术品保险通常不提供艺术品自然的物理损害的保险业务，没有相应的方式阻止它的老化，这些损害不是在特定的某一时段或某一时刻发生的，而艺术品保险更关注的是火灾、水患和失窃在一特定的时间突发的事件。这些损害不是在特定的某一时刻和时段发生的，而是在一个特定的时刻突发的特殊事件，因此它是可以保险和防护的。艺术品保单根据赔偿损失把项目基本上分为两种：一是综合保险单，第二是特定危险的一种保单，即定向保单，这两种保单在世界上是非常通行的做法。

大部分的保险公司会根据藏品的性质以及保险单的保险范围把保单分为全额保单和约定制保单。全额保单主要是根据艺术品的市场价值，主要是针对小物件艺术品做的特定保险。例如有一些小型的藏品、器皿和雕塑，这些艺术品给做一个全额保单，它的保值相对来说比较小一些。约定价值是保险公司和投保人事先共同商议，被保物品的价值在损失发生时按照约定好的进行理赔，这大部分是针对一些稀世珍宝，价值连城，价值的变化非常大，而且这个巨量的价值是保险公司很难去评定的和赔偿，所以这时候他们就会约定一个合理的价值，然后就这个价值约定一个上限来进行相关的赔偿。讲到艺术品保险其实是最难最难的就是艺术品的保费。艺术品的价值结合上一讲的艺术品评估，艺术品价值和价格，艺术品价值和价格这么难评估，这种不明确的价值和价格，如何来计算保费，这就变成了一个是非常困难的事情。和中国一样，艺术品保费在西方也很大的难题，博物馆有很多天价的艺术品，高昂的保费是影响艺术品保险业的关键原因，大家承受不起这么高昂的保费。尤其是博物馆，大部分都是事业单位，或者是靠捐赠来支持的，如何支付这么高昂的保费呢？这是一个很矛盾的事情，到今天这个问题依然存在。


图为AXA ART德国总部

西方保险公司为了解决这个难题，提出了一个创造性的解决方案，根据可能遭受的最大损失设置赔偿金额上限，这样就把损失限定在特定金额之内，并且他们还为投保人提供一个保险的物理空间区域，比如说博物馆、美术馆、画廊或保税库。现在有很多最安全的保税库和艺术品自由港，这些都是一个特定的物理空间，它恒温恒湿，而且有非常坚固的设施，就像上海的保险库，所以西方的保险公司就提出了这样的一个防范风险的方案，限定特定的空间区域而不是将所有的艺术平台都纳入保险范围。如果不在他的物理空间的，那么他就不给保险，尤其是博物馆这时保险公司就非常注重权衡如何为博物馆内部的艺术收藏品设计一种保险。关于这一块，我们学院去年给国家文物局也在做相应的一个课题，也是为了解决博物馆常规的展品、珍贵展品的借展，包括我们讲库存的珍贵文物的安全问题。艺术品保险发展之初，最大的需求是在博物馆。目前就是有很多的艺术项目其实并没有纳入到艺术品保险的范畴，所以艺术品保险保单通常不包括自然灾害造成这样的损失，比如说地震、塌陷、煤矿沉陷、山崩、地陷、地表移动、火山喷发、爆炸、熔岩流等等，实际上自然的灾害在当时是没有办法克服和防范的，所以保险公司没有把它放在保单里面。世界上仅有的少数保险公司也会创新、差异化地提供由地震造成的损失的保单业务，但这些保险业务都要额外收取保费，而且这种保费是非常昂贵，可能还会有其他的相关投入。因为战争、政府行为和核辐射产生的风险一般也不在艺术品保险的范畴。艺术品保险保单的期限一般很短，大部分都是以一年为期的合同。而且它可以在任何既定的时间可以再签。展览会保单合同时间一般是从货物运输开始到展览结束，通常他们叫钉到钉保单，实际上就是这边钉箱子，那边钉箱子，这个保单就保这个过程。此外还为货物运输提供短期的保险业务，包括中途运输的临时仓储，通常被称为运输保险，中转一下。艺术品保险是非常复杂的，大部分收藏投资人士把精力放在经营上，所以人们会聘请一些保险方面的专家设计保险项目。我们有一位学员就是一个世界上著名的大收藏家，他收藏的艺术品非常珍贵，若他要到任何地方去做展览，那个展览方的场地和环境，他的保险公司都要去评估，若达不到保险的要求，那么保险公司就不愿意让他去做展览。一种就是不承担这种借展的风险，另外一种就是取消展览，所以在这方面会给到很多专业的意见和帮助。凡是涉及高端客户的保险市场，都离不开独立的保险经纪人，保险经纪人在艺术品保险中是至关重要的。信誉良好的经济人都具有丰富的保险业务知识，从而能给客户提供很好的保险条款和保险费率。中国在这方面应该说是个空白，几乎没有好的保险经济人，所以在未来这也是一个非常好的职业。在美国，艺术品保险的业务流程是比较复杂的，要做很多前期的工作，基本档案、资料、证件，一直到出具所有的关于原作的一些保证，历史交易记录等等，只有这些手续非常清晰完整的艺术品才给提供这样的一个保险服务，而且保险的额度和费率之间的关系也是保额越大费率越低。但是有一些特殊艺术品，可能是保额越大保费越高。



西方的艺术品市场现在比较权威的一些保障机构也为保险公司提供一些相应的配套服务，比如说国际失踪艺术品记录组织，艺术品登记公司，都是通过网络注册登记艺术品，确保艺术品保险机构发生理赔的时候有一个第三方的数据库来给他们提供佐证。所以国际失踪艺术品记录组织，侧重于记录被盗的艺术品，是世界上最大最权威的被盗艺术品数据库。艺术品登记公司偏重于在创作和获得艺术品，在该网站上的做一个注册保障，这样艺术品的知识产权会受到保护，这方面还有很多很多的程序，包括一些规范，此不多讲。
 

国内艺术品保险的基本情况
 

中国的艺术品保险近二十几年随着艺术品市场快速发展逐渐发展起来了。艺术品保险在发展过程中也因很多特殊事件带来了促进。比如，2011年的5月8日晚上，故宫巡夜人员发现有可疑人，在上报过程中，该可疑人员逃离了，一清查就发现有9件展品被盗，随后在围墙附近就发现被盗的两件遗落展品，北京警方在11日将犯罪嫌疑人石某抓获归案。



这个事件当时在业内也引起了对艺术品保险的高度关注，也反映了中国当时艺术品保险市场的空白。根据最新的调查显示，中国艺术品的损失比例中，大部分（约40%）都在运输和装卸过程中，38%为盗窃损失，18%是火灾、水渍、烟熏的损失，4%左右是受到光线强光的照射，如温湿度，还有一些诈骗、地震、风暴、闪电等带来的损失，我们国家目前9成以上的艺术品没有投保。

另外，其他国内的博物馆，美术馆，私人的多数藏品都是无保险状态。今天下午我还去了一位收藏家家里，他只装了防弹玻璃，也装上了防盗设施、监控等等，和公安有很多的挂钩，这个收藏家应该说在国内还是比较领先的。另外，他也买了国外的艺术品保险，今天我们还在探讨国内的收藏家怎么买国外的艺术品保险。所以这方面我觉得也是一种创新和灵活解决现实问题的一个思路。面对日益壮大的艺术品市场，应该说保险商担心这个风险太大，所以都是敬而远之。投保人有需求，却投保无门。这是国内的一个现状，所以国内目前来讲还没有特别专业的从事艺术保险公司，只有少几家大型的金融机构有设计艺术品间接的保险担保一些实物，所以中国的艺术品保险发展应该说是非常缓慢的，原因当然有很多。也就是说，对中国来讲，既没有人才，也没有观念，巨额的保费也是一个很大的问题，又没有配套的防损服务链，或称之为完善的鉴定、定价体系，包括现在我们核心要解决艺术品保额不好确定，因此保险的很多业务就无法开展。很多文物展览的承展单位都是国有单位，对大部分承展展品只能象征性的上个保险。所以文博单位预算非常有限，所有动辄价值连城的艺术品，数千万，数亿，有限的保费只是杯水车薪，非常困难，很多博物馆无力承担高昂的保费和有限的经费之间困境，基本上都没有实施。



私人藏家也是一样，收藏了那么多藏品，而没有那么多钱做保险，因为保险有保险的要求。当然在中国也有因为保险的问题而阻碍文化艺术交流和展览。例如，浙江省博物馆的镇馆之宝富春山居图，赴台前就及时投保，当时估价1.5亿，现在应该远远不止，这次保费只是估价的千分之一到千分之三之间，而且保费还是由台北故宫博物院支付的。像这样一些好的合作其实在国内并不多见，好多机构实际上也是很难做到的，一旦你提出要为你的借展藏品提出很高的保费，很多机构就望而却步了，就很难再做这方面的事情。所以我们认为作为一种特殊的财产损失保险，专业艺术品保险建立有赖于各方面发展和努力。



这些因素主要是在几个方面：

第一，首先要抓人才 ，多培养一些专业艺术品核保和营销人才，包括经济顾问，经济人等；第二，要建立具有国际公信力的艺术品的鉴定，鉴价的专业人员和机构，培养各类艺术品的修复专家。艺术品保险很重要的一块止损的措施，就是破损修复。艺术品丢了不存在，很难说不赔。但是就怕它在，但是损坏了，这时怎么来核定赔偿标准，这就是非常重要的，也是一个技术工作；第三，要成立专业的包装运输公司，以及仓储设备。去年国家文物局和工信部就有一套新的与云、大数据、区块链技术等等结合在一起的一个专属的文物艺术品运输专项设备。这就是说它从技术上进一步保障艺术品保险损失减到最小；第四，要提升收藏和对艺术品防范，购买艺术品保险的意识。

现在大部分人可能在这个方面没有这样的思想意识。除了市场因素，政策因素也是非常重要的。在2010年3月中宣部和文化部等九部委，就联合发布了《关于金融支持文化产业振兴和发展繁荣的指导意见》，《指导意见》要求保险机构根据文化企业的特点，积极地开发适合文化企业需要的保险产品，鼓励保险公司开展信誉保险业务，进一步加强和完善保险服务。我们觉得艺术品保险未来在文化企业保险里面所占比重会非常大。

除了这些政策，后续国家为了深入实施《关于金融支持文化产业振兴和发展繁荣指导意见》，又于2010年12月29号发布了《保险业支持文化产业发展有关的工作通知》，进一步要求保险机构积极培育和发展文化产业保险市场，积极推进文化产业保险的创新发展，努力开发适合文化企业特点和文化产业需要的保险产品，逐步建立文化产业，保险市场的机制和制度，所以在这方面我们认为未来的艺术品保险会得到很好的发展。

现在国家也陆续地推出了一些试点的保险，例如艺术品综合保险，展览综合责任险，文化企业信用保证保险，文化企业知识产权侵权保险，文化活动公共安全等综合保险，大概11个险种，这些险种也是国家在政策支持上逐步探索发展。保险公司涉猎的范围也非常广，基本上国有的几个，例如，中国人民财产保险，中国出口信用保险，都在做一些试点。在艺术保险领域，国家在政策上鼓励，在业务层面也有很多的国有企业在做一些开展试点，也和国家上的公司开展一些保险和再保险业务合作。



所以我想这方面还有很多案例，包含已经发生的案例，包括在具体操作层面的运营运作等等，我们可以在之后系列课程中了解讨论。